邓小兰
临近端午，清晨的小镇集市，一把把翠绿茂盛的艾草和各种菜蔬整整齐齐摆在一起。还未走近，一股股独有的艾香就扑面而来，那么浓烈，那么亲切。
在农村生活过的人，对艾草是再熟悉不过。田间地头，山坡沟渠，到处都是它们的身影。年年艾草香，岁岁糯团青。清明时节，艾草是制作青团的重要材料。儿时，母亲常将最鲜嫩的艾草尖采回来，洗净煮沸切碎，和糯米粉一起搅拌，包入掺杂了芝麻红糖或者腊肉咸菜的或甜或咸的馅料，上笼蒸制，约莫十几分钟后，一个个圆鼓鼓、胖嘟嘟的青团就熟了。咬一口，又糯又软，舌尖尽是淡淡的艾草香，那是最让人怀念的春天的味道。
待到艾草愈长愈茂盛，它的气味也愈来愈浓烈。许是因了这气味，猪不吃，羊不爱，连牛也绕它而行。而它们，也得以在夏日的阳光雨露下，无拘无束，恣意生长，“哗啦啦”蹿得老高，蓬勃出生命的葱茏。“五月五，是端午，门插艾，香满堂”，端午时节，一丛丛艾草，被人们捆扎回家，插在门楣，苍郁的绿色，给农家的日子增添了特有的香气。避邪驱毒，这流传了千百年的习俗，不仅寄托着劳动人民质朴美好的愿望，更彰显着他们博大精深的智慧。
“家有三年艾，郎中不用来”，民间流传着这样的谚语，《孟子》有云：“七年之病，求三年之艾”，可见艾草在人们心目中，多么重要。艾草是一种中药，具有驱蚊虫、理气血、驱寒湿、止咳平喘、清热解毒等作用。记得小时候，夏天的夜晚，母亲常把晒干的艾叶泡在澡盆里。洗完澡，我们一个个小泥猴变得神清气爽，和小伙伴们疯跑半晚上，是断断不会被蚊子咬的。有时候白天被蚊叮虫咬，起了一个个大包，用艾水洗洗，也是很快就不痒不痛了。在那缺医少药的年月，村里谁要是头疼脑热了，便会去找最年长的陈婆婆。慈眉善目的陈婆婆对着病人的穴位熏一根特质的艾条，三两次就香到病除。
从此，我喜欢上了艾草。艾，爱也，它的一生就是付出爱的一生。艾草是爱情之草。在勤劳善良的先民眼中，质朴无华的艾草就是最好的信物。《诗经》中有这样美丽的句子：“彼采艾兮，一日不见，如三岁兮。”采着艾，却没见着心上那个爱人，忐忑不安，相思绵绵，实在是莫大的煎熬和幸福。艾草也是爱国之草。戴着香草花环的屈原虽沉江而去，但他的气节正如一株艾草，蓬勃在远去了鼓角争鸣的大地。每年端午，人们把它插在门楣，铁骨铮铮，丹心一片，是崇敬，是悼念，亦是守护。
“端午时节草萋萋，野艾茸茸淡着衣。无意争颜呈媚态，芳名自有庶民知。”这生于乡间的艾草，遗世独立，恬淡自静，香中带苦，苦中带香，注定会一直芬芳五月的乡野，芬芳世世代代华夏儿女的心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