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晟
“春雨惊春清谷天,柳绿絮飞夏衣染。”季节的脚步总是匆匆,昨天仿佛还是“红杏枝头春意闹”,转眼已经“花褪残红青杏小”。来不及感叹,来不及挽留。在由春入夏的路上,谷雨匆匆赶来,淅淅沥沥,洒在树木初放的新叶上,洒在农人崭新的斗篷上,洒在小河刚刚撑开的浮萍上……
谷雨时节的雨,不像雨水的雨那么娇怯,欲语还休;不像清明雨那么忧伤,断肠迷离;不像夏天的雨那么暴戾,劈头盖脸。谷雨的雨,晶莹透亮,温润祥和。不大不小,如颗颗饱满的谷粒;不急不徐,像恋人之间的絮语。
“清明要明,谷雨要淋。” 谷雨的雨是喜雨,像农人捧在掌心的谷子一样珍贵。“春涨一篙添水面。芳草鹅儿,绿满微风岸。”一阵阵谷雨落下,田间地头,立马生动起来。麦苗油绿,卷起层层碧浪;蔬菜水灵,舒展丰美腰身。池塘边上,几支藕簪拱出了淤泥。村前村后,满眼都是浅浅的新绿。“鸟弄桐花日,鱼翻谷雨萍。”鸟儿欢跳,震落了树上的桐花;鱼儿嬉戏,弄翻了水面的浮萍。谷雨,给生命注入了活力,为大地换上了新装。
谷雨前后,种瓜点豆。谷雨时节,气候适宜,正是播种移苗、埯瓜点豆的最佳时机。 “棉花种在谷雨前,开得麻利苗儿全。”“谷雨栽上红薯秧,一棵能收一大筐。”“谷雨前后栽地瓜,最好不要过立夏。”农谚里的谷雨,写满农人丰收的期盼。
“布谷飞飞劝早耕,春锄扑扑趁初晴。”一大清早,布谷鸟就站在村口那棵歪脖子柳树上,“布谷,布谷——”地叫着,催得人心里发慌。节令就是命令,庄稼人哪里还坐 得 住 ? 所 有 的 农 具 都 醒了,在广袤湿润的土地上纷纷亮相。田间地头,到处能看到庄稼人忙碌的身影。或扶犁挥鞭,翻地整田;或肩挑手提,施肥撒种;或埋头弓腰,除草移苗。“农事蛙声里,归程草色中”。谷雨,农民们将种子虔诚地植入土地,等待着抽芽、开花、结果。春种、夏长,秋收、冬藏,打不破的自然规律。
“诗写梅花月,茶煎谷雨春。”谷雨时节,雨量充沛,温度适宜,茶树经过半年的休养生息,芽叶肥硕,色泽翠绿,叶质柔软,滋味鲜活,最 宜 采 摘 。 晚 明 茶 人 许 次纾在《茶疏》中谈到采茶时节时说:“清明太早,立夏太迟,谷雨前后,其时适中。” 谷雨时节,春山流翠。一群群头戴碎花头巾的采茶女,手挽着竹篮,“雨前雨后采茶忙,嫩绿新抽一寸香”,她们轻灵的手指,如小鸟在茶树上跳跃,啄食着谷雨时节的露珠和阳光。
“未知东郭清明酒,何似西窗谷雨茶。”闲暇时光,盛一壶季节的雨水,煮一盏谷雨新茶,在催生百谷、泽润大地的雨声中,品一份生活的闲适,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!
“花风摆脱老红去,谷雨将迎稚绿来。”在麦苗拔节的生长中,在瓜芽破土而出时,在 布 谷 鸟 一 声 一 声 的 催 促下,谷雨,带着庄稼人丰衣足食的希望,湿漉漉地向我们走来……
又是人间谷雨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