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世高
母亲在上世纪三十年代之初,在陈河镇上买回一把蒲扇,全家人高兴得不得了,把它视为宝贝。母亲首先把蒲扇洗净,放在太阳底下晒干,然后用布条把蒲扇周边包了一圈,扎得密密麻麻,说这样经久耐用。
母亲对我说:你在蒲扇上写几个字。我说写什么呢?她信口说:“六月天气热,扇子少不得,若有朋友借,你热我也热。”你看,那时候物质多么匮乏。
在夏天,母亲做农活回家,首先拿起蒲扇,扇风改凉。吃饭时也把扇子放在身边,凡是见苍蝇飞到桌子上,母亲就会立即用扇子把苍蝇驱赶走,同时也为我们扇扇风。
六月的太阳红似火,把房子烤得像火炉一样,一进屋里,大汗淋漓,铁器热得烫手,呼吸的空气热得呛人,没法在家中睡觉。吃罢晚饭后,两个哥哥搬出四块门板,在稻场里搁一个大铺,全家五口人就睡在这个大铺上。
母亲就坐在我们的身边,为我们打扇,送来悠悠凉风,为我们解暑,驱赶走蚊虫,我们身上的汗一下子消失,我们姊妹四个,劳动一天,十分疲倦,立即入睡,舒舒服服睡了一个安稳觉,一觉睡得大天亮,解除了疲劳,次日精神百倍。
其实,母亲白天劳动强度大,做的事情很多,忙了农活忙家务,内内外外一把手,更加劳累,可她却几乎彻夜未眠。有时困极了,她睡着了倒在我们身上,姐姐大些,说:“我来代替你打扇。”这样,就让母亲睡一会儿。由于母亲睡眠不足,在吃中午饭时,几次睡着了,把饭碗掉落在地下打破。
这时姐姐就劝母亲中午在后门口坐着打一个盹。可母亲一醒来,马上下地干活去了。
后来我回家看望母亲,跟她买了鹅毛扇,折叠扇,她说:我用蒲扇习惯了,还是用蒲扇好。她十分念旧,喜旧厌新,我买的扇子她都不用,母亲仍然使用这把蒲扇,这把蒲扇跟她二十多年,伴随她走完了人生旅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