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时的农村,没有电视,没有收音机,伴随我和小伙伴的,是一首又一首的童谣。
童谣有简单的故事情节,押韵、诙谐、朗朗上口,好学易记。当我们缠着母亲讲童谣的时候,母亲总会慢慢地把一首又一首童谣教给我们。
“一罗穷,二罗富,三罗四罗住瓦屋,五罗六罗打草鞋,七罗八罗挑屎卖,九罗单、当天官,十罗全、顶状元。”我们一群孩子一边唱,一边数着自已手指头上有几个罗圈。有人是三个四个的,高兴地拍着手;有人是七个八个的,就会被别的孩子指着哈哈大笑:“你们长大了要挑屎卖啊。”
那个年代,农村没有磨面机,各家各户用石磨磨面粉。春末夏初时,地里的麦子还是浅黄色的,人们便把它们割回来,在石磨上磨成浆,做成小圆饼,叫“浆粑粑。”我们把“浆粑粑”放在柴火灶上炕熟,香甜清脆,非常好吃。这个时候,母亲就会教我们这首推磨的童谣。“推磨,拐磨,5岁的孩子会推磨,做的粑粑甜不过。爷爷吃了13个,留了2个给婆婆。婆婆吃了心里磨,半夜起来找水喝,门拴碰到后脑壳。”
夏天到了,左邻右舍的大人小孩在晚饭后都会在门前的道场纳凉。这个时候,也是我们学唱童谣的时间。大人说着一句句童谣,孩子们手拿着蒲扇,边给大人扇风,边跟着唱。
如果这个时候有小孩子哭闹,母亲便又会教我们说一个孩子喜欢哭闹的童谣:“好哭佬,卖灯草,卖到河里狗子咬。狗子狗子你莫咬,他是屋里的好哭佬。”
有时候,我们觉得童谣太短,一下子就学会了,就会缠着母亲说:“教一首句子多的。”母亲说:“长的你们记得住吗?”我们齐齐喊道:“记得住。”于是,母亲装模作样地想一下,然后慢慢地教给我一首长长的童谣。有些长的童谣后句接前句,每句字都不多,容易记。
“张打铁,李打铁,打把剪子送姐姐。姐姐留我歇,我不歇,我要回去泡茶叶。茶叶香,酒也香,十个鸡蛋摆过江。江的那边放大炮,江的这边放小炮,张家姑娘好热闹。姑娘姑娘你莫哭,还有三天到你屋。姑娘姑娘你没莫笑,还有三天到你庙。庙上有个大白鹤,一飞飞到杨家河。杨家河的孩子多,吃我的饭,砸我的锅,提起胯子甩上坡。甩,甩,紫铁拐;铁,铁,包老爷;包,包,红胡椒;红,红,赵子龙;照,照,照花轿;花,花,弹棉花……”
这首童谣比较长,且不好记,有几个小一点的孩子,跟着学了半天也记不住,索性就不说不唱了,直接跑到大人怀里,睡去了。
母亲虽然只上过不到3年学,但不仅记忆力超强,而且还会自已编些童谣教我们。外婆来我们家玩的时候,母亲就教我们:“说唱歌,就唱歌,满山的石头滚上坡。我从隔壁门前过,看见外孙喊外婆。”
邻居婆婆来我家串门,母亲也会跟着编一首:“矮门子响,板凳儿坐,来了隔壁的王婆婆。叮叮咚咚敲开门,外头狗咬是何人?‘你是哪一个?’‘我是隔壁的王婆婆。’‘吃烟喝茶进来喝!’“烟不吃,茶不喝,把您儿家的狗娃儿讨一个!”母亲说完,便把我推向王婆婆,笑着说,把这个娃子抱起来吧。
母亲教给我们的童谣很多是诙谐的,往往这类童谣我们记得很快、记得牢。“狗娃子,抬轿子;抬上坡,扒个窝;生个蛋,八斤半,吃了稀饭又吃面,吃了回去爬猪圈;猪圈垮,吃粑粑;粑粑臭,吃胡豆;胡豆香,打标枪(腹泄);打好远,一丈二尺远。”
上世纪70年代前,农村普遍比较穷,只有过年时才可能添一件新衣。很多童谣的内容都向往能有一件新衣服:“有钱的人,大不同,身上穿的是灯草绒;没钱的人,硬是穷,晚上睡的是草登绒。
就是这些童谣,陪伴我走过快乐的童年。光阴荏冉,偶尔想起那一首首童谣,浮躁干涸的心仿佛瞬间得到清泉滋润,重新变得欢快丰润起来。只是,那些陪伴我们童年美好时光的童谣,离我们已经渐行渐远,只留下淡淡的回忆。” (作者:湖北孝感 黄国清)